《纽约时报》记者如何在工作和个人生活中使用科技?从事科技领域报道的驻北京记者钟旻(Raymond Zhong)在下面讨论了他使用的科技。
你在中国做报道,最重要的科技工具是什么?
中国的互联网有点像以小镇为情节背景的犯罪小说:总有东西在神秘地消失。
社交媒体上的帖子突然消失。新闻和博客文章被拿下。视频中的敏感部分被删去。你不是总能预测到哪些内容会被删除,有时候是审查人员删的,有时候是普通老百姓对自己未经过滤的言论改变了主意。就连政府机构和大公司网站上的页面也常常会悄无声息地坠入黑洞。
这就是为什么谷歌浏览器Chrome的一个叫“全页面屏幕捕获”(Full Page Screen Capture)的扩展程序对在中国互联网上做研究非常有用。只要点击一下,我就能得到整个页面的截屏。不好意思地说,我笔记本电脑上有很大一部分文件都是用这种方式生成的pdf文件。要是我的iPhone像华为手机一样也有这种功能,就太好了。
谷歌有时会缓存网页的过去版本,互联网档案馆的时间机器(Internet Archive’s Wayback Machine)也能这样做。这些网络爬虫并不能保存所有的东西。但是,当你在档案馆中设法找到了那个你一直在搜寻的页面,那个为后世保存下来的适时捕获到的页面时,你会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快感。
为了在流媒体视频被拿下之前捕获它们,我用QuickTime播放器对我的屏幕进行录制。还有一些网站可以将YouTube和其他平台上的视频转换成可下载的文件。我不会给出这些服务的名字。视频网站不喜欢它们,所以它们经常被关闭。
在一个威权主义国家做报道是一场记忆与遗忘的斗争。这些工具能帮上忙。
中国的在线购物和订餐等网上消费与美国的有什么不同?你自己如何使用这些应用软件?
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里,我很少在网上买东西,除了买书。但是,天哪,自从去年搬到北京后,我已陷在电子商务里不能自拔。
浏览阿里巴巴最大的购物平台淘宝,会让你对我们的物质世界里中国制造的东西如此之多感到惊叹。那里有普通东西,比如簸箕和厨房定时器。有离奇的东西,比如头盖骨状的拿铁杯,把吸管做在杯子里的葡萄酒杯,以及芭比娃娃形的火锅餐具,用来放置进入火锅之前的生肉片。还有乐高玩具的高仿品,以及贾斯汀·比伯(Justin Bieber)最近被人拍到的稀奇古怪穿戴物的山寨品。
你知道有多少网商在卖烤肉形状的巨型枕头吗?我敢打赌你不知道。
每次上淘宝,我的脑子里都充溢着各种不着边际的想法。比如:工厂生产这些东西是因为有人买它。那这些人究竟是谁呢?工厂究竟是怎样找到他们的?如果购物应用而非社交媒体,是移动技术对我们社会的真实反映,那又会怎么样呢?
细想一下,我在网上购买的东西真不多。我只是喜欢浏览网店,琢磨它们。
还没有,不过我确实经常看到人们乘着飞滑板在城市的大街上飞速行进,同时还打着电话。
中国在数字领域的巨大飞跃有目共睹。但是,中国科技公司成功的背后也有许多平淡无奇的原因。
劳动力便宜、城市人口密度大——这些都非常适合电子商务、网约车、食品和杂货配送。人们也乐于接受新科技,因为在一个不久前还相当贫穷的国家,人们很难对互联网出现之前的生活泪眼朦胧。
中国的线下世界在一些方面仍令人不快。空气污染。交通拥堵。商店和餐馆的工作人员态度不佳。大多数人很愿意使用科技尽可能地避免线下世界中的这一切。
几个月前,我家的水管坏了。不知什么原因,我决定打电话给一个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贴在我所住楼房的水管工。他敲了我的竹杠,好大一笔。下次我要试试应用程序。
就连与中国的官僚机构打交道也变得有点不那么麻烦了。今年,税务部门希望更多的人使用他们的应用程序。这虽然听起来不错,但我仍需要穿越整个北京城,把我的护照拿给他们看一下,才能获得激活该应用程序所需的六位数密码。
撇开飞滑板不谈,有哪些正在出现的小电子产品趋势吗?
在一个像中国这样对电子产品狂热的国家,智能扬声器的销量没有像在美国那样火爆,这很有意思。很多我认识的人都在买手持语音翻译设备,通常是为年长的亲戚买的。我被告知,这种设备不太好用。但它们至少试图解决一个真正的问题。
最近,我在一家酒店餐厅看到一名服务员用语音翻译软件与外国客人交流。“中国需要提高英语水平,才能在世界上变得更强大,”那名服务员说道,应用软件把他的话翻译成了英文。
这一幕挺动人的——直到另一位客人对服务员大喊果汁机坏了,而这款应用软件也一字不差地将客人的辱骂翻译成中文。
在工作之外,你个人对什么科技产品着迷?这个产品了不起的地方是什么?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?
中国是卡拉OK爱好者的天堂,头号物证就是国内无处不在的迷你卡拉OK。只要花上几美元,你就能和一个朋友一起挤进一个隔音的玻璃亭子,尽情地唱上15分钟,然后再回到你的正常生活中去。
中国的城市里到处都有这种亭子。商场里有,电影院里也有。我甚至在工厂外面看到过它们,工人们可以在回到装配线前抽空唱上一曲激动人心的《我的路》。有一次,我看到人们早上6点半在北京机场的一个亭子里唱歌。
我得说,我更喜欢迷你卡拉OK的想法,而不是实际的体验。里面的通风不太好。你需要戴耳机,不知什么原因,当你通过耳机体验卡拉OK时,效果不是很好。或者也许我唱的《Try a Little Tenderness》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好听。
话说回来,卡拉OK也许是又一个最好不被科技颠覆的东西。